此文作者是制造韩国班机空难的现场人士之一。被捕后韩国总统又下令特赦。
我们把爆炸物留在大韩航空公司KAL858班机后,便离开了飞机,不久到达巴林。不过,巴林也不是可以能够高枕无忧的地方。所以,我们想尽可能早一点换乘去罗马的班机。
我们手持去罗马的机票,到航空公司办手续。不巧的是我们到的那天正好是星期日,航空公司休息。不得已,我们只好放弃了去罗马的计划领了逗留三天的路过签证。
到巴林的第一天是星期日,第二天飞机又满员,因此我们不得不在巴林过两天两夜。我们去奥地利航空公司定好机票,装扮成日本游客的模样,雇一辆出租汽车,四处转一转。下午5点左右,我们回到了饭店。
回饭店不久,电话铃响了。我吓了一跳,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住在这个饭店里,不可能有电话来。我像偷东西时被发现似的,面无血色地转向我的同事、伪装成我父亲的金先生。金先生看到我犹豫不决,于是使劲儿地咳嗽了一声,然后去接电话。
电话里说大韩航空公司的飞机在到达曼谷之前失踪了,日本大使馆来电话详细查询我们的姓名、出生年月日和护照号。
放下电话后,以前从未紧张过的金先生也面如土色,一个劲地叹气。
过了一会儿,电话铃又响了,是韩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来到旅店的大厅,想到我们的房间里来。
一直沉默不语像座石像一动不动的金先生命令道:“把桌子上适当整理一下。你装作睡觉,一切都由我来对付。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!”
“咚咚咚!”
听到敲门的声音,我的心好像都不跳了。
过了一会儿,响起了开门的声音,接着传来说话声,好像是往里让韩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。“这是我女儿,旅游累了,正在休息。”
大使馆人说,载有115名乘客的大韩航空公司的KAL858班机在到达曼谷机场前失踪了,好像是坠落了,你们真幸运呀。还问了我们什么时候,动身去哪儿,似乎是对我们特别怀疑。
听到飞机坠毁这句话的一刹那,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,一方面很关心和115人一起在空中爆炸的飞机的情况,一方面又感到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伟大的任务。
送走韩国大使馆的人,我们感到夜太漫长了。在我一生度过的许许多多夜晚里,这是最长的一夜。
天终于亮了!
为了赶飞机,我们急勿匆地整理了行李,走出旅店的房间前,金先生叫住我:“真由美,等一下。”金先生表情非常严肃,有一种悲壮感。
金先生把带来的万宝路香烟递给我。“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这个!”递给我香烟时,金先生的手在颤抖,我接香烟的手也在颤抖。但我并没有想到使用装有毒药安瓿的万宝路的时候到了!
在去机场的路上没发生任何意外,一到机场,金先生就急着办手续。只要登上飞往罗马的飞机,基本上就成功了。我们终于站在了出境审查台前,用颤抖的手把护照出境卡递过去。“但愿能平安地通过这里!”
“请稍等,我们要检查一下。”这流利的日语无异晴天里一声霹雳,灾难终于来了。审查台上除了巴林的工作人员外,还站着一个日本人,正在收我们的护照。
“完了!”我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!不过,我又想,我的护照是按照真护照做的,不是日本护照专家,谁也不会辨出的。金先生拿着这样的护照走了无数的国家,从没有发生任何问题。
我们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,等着还给我们护照。
离飞机起飞只有5分钟了,其他乘客都登上了飞机,护照还没有还到我们手里,我焦虑不安。起飞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接近。
这时,响起了飞往罗马的航班已经起飞的广播,我又一次被拉进恐怖的现实里。
不久,拿走我们护照的那个日本人表情严肃地走到我们身旁,说:“我是日本驻巴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。两个护照中,蜂谷真由美的护照是假的。蜂谷真一先生可以去别的地方继续旅行。可是,蜂谷真由美,小姐要坐日本的飞机回日本,接受审查……”
听到这话的瞬间,我眼前发黑,耳朵也不好使了。他的话等于宣判了我的死刑。
金先生似乎也下了一死的决心,对我说:“真由美,下决心咬安瓿吧,因为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。越想活,反倒越悲惨,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,死而无憾……可是……真对不起你……”这位老人也一定在心里哭泣着,他以前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是十分冷静的,可这次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。说对不起我时,声音颤抖得厉害,我也因为满脸流泪而说不出话来,于是点了点头,表示我下了决心。
这时,四五个巴林警察把我们带到了办公室,然后把我和金先生隔离开,对行李和身体进行检查,女警察的检查实在是全面彻底,化妆品就不必说了,连一根头发也不放过。接受检查时,我忘记了害羞,只担心着装有万宝路香烟的提包。万幸的是,女警察们并没有注意到万宝路香烟,我紧张极了,后背直冒冷汗。
检查结束后,我提着提包回到机场大厅,发现金先生接受完检查,在巴林警察的监视下,正焦急地等着我呢。金先生一看见我,便瞪大眼睛,点点头,用眼神问我毒药安瓿没出问题吧。我也点点头,表示没问题,金先生松了一口气。
我走过去一坐下,金先生便拿出旅行中一直抽的日本的七星烟,劝我抽。
不料,这却导致了更坏的事情发生,女警察看见我想点烟,终于意识到没有检查我的万宝路烟盒,于是让我把提包交给她。没办法,我快速地取出用烟粉做了标记的毒烟马上放进了嘴里,毫不犹豫地咬了过滤嘴的前部。在那一瞬间,我看见女警察大声叫着向我扑过来。
此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。
不久我便躺在巴林的医院。
后来又被押送到汉城,我终于把事情的经过都交代了……
(摘自《追求》1998年第12期,金贤姬文。)